过去的生活重新回来了,这大概是如今每个人的感受。在我们的生活里,一些停滞了近三年的细小齿轮已经重新转动。摘掉口罩后的呼吸、睽违已久的旅行、不再设防的团聚、随意进出的场地……宣告一场绵延三年,与新冠病毒的战争进入终局。
我们常常听到这样的说法:与病毒的战争伴随着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史,潜台词是,自然界的威胁,那些细菌和病毒,常常向人类发起进攻,在与它们的鏖战中,人类文明才变成了当下的模样。
如何理解过去三年的生活?如何理解被新冠病毒改变的过去和未来?对此,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地理系授课的贾雷德·戴蒙德(Jared Diamond)教授也许能提供一些参考。他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《枪炮、病菌与钢铁》一书的作者。这本初版自二十四年前的书史无前例地穿越在地理学、生物学、历史学和人类学等学科方法之间,将人类社会的分野追溯到远古世纪的地理环境差异。广阔的问题尺度使它独树一帜,至今仍不断再版,成为全球闻名的畅销作品,也为它招致了论证宽泛、拥护地理决定论等种种批评。
贾雷德·戴蒙德??视觉中国
谷雨和戴蒙德教授聊了聊书籍本身和书中所写应验在当下的事。我们在近些年的强烈体验和他在书中的写作主题产生着直接的呼应——“人类各族通过征服、流行病与灭族行动而互动的历史,就是塑造现代世界的力量。”
有趣的是,当进入漫长的历史,眼前的一切,即使是新冠病毒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恐惧。重塑世界的新冠疫情只是普通的病毒,与身处“此时”的人类社会发生的碰撞。而在全球问题需要全球解法的时代,它甚至本来有可能成为积极合作的契机。虽然很可惜,现实总与理想保持差距。现实总是反反复复地证明:“我们人类并非完全理性的生物”。
以下是戴蒙德教授与谷雨的对谈:
很遗憾,人类并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
谷雨:您在书中总结“人类历史普遍模式的四组近因”包括病菌、文字、技术和政府与宗教。似乎在其之中,病菌是唯一可能不由人类创造的意外因素,这一特点会导致它与人类历史、自然界之间有显著不同的互动方式吗?
戴蒙德:尽管并非有意,但病菌在一定程度上实际是人类制造的。过去一万年人类历史中最致命的那些病菌,比如天花、麻疹等,都是奶牛和骆驼这类家畜身上的病菌感染了人类,并在我们的体内进化成了特殊的人类疾病。也就是说,我们是在不经意间“制造”了它们。但是更古早的人类疾病,比如黄热病,以及新型的人类疾病,比如猫抓热和新冠,是一些在人类和动物之间共有的疾病,它们并不是由人类制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