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济观察网 记者 田进?过年前后,和过往数十年一样,高菊几乎每天都不能休息。
炸扣肉、熏腊肉、采购果蔬……年前两周,每天早晨7点多,高菊就开始了一天的行程。下午17:00点结束一天忙碌后,在邻居家或在自家火炕旁,边吃晚饭边与邻里来一场围炉夜话,聊着村里过去一年的新鲜事、今日果蔬采购价等,直到困意袭来,才各自散去。
这一切,都是为了大年三十那一顿五个人的团圆饭。
2022年12月底,50岁的高菊和丈夫决定提前告别工作了14年的浙江温州,新的一年也将在家附近谋一份新工作。她说,多个因素促成了这样的决定——父亲因为摔伤行动不方便,需要人照顾;儿子24岁,需要开始为他谋划相亲事宜;老家湖南吉首市的工资也能达到了3000元/月。
2022年7月20日,农业农村部发展规划司司长曾衍德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及,2022年以来,受到疫情散发、国内经济下行等多重因素影响,城市部分行业特别是接触性服务业用工需求下降,一些农民工返乡就业。
一些更年轻的农民工正在谋划着留在家乡。
2022年8月,25岁的陈林在父母的几番催促下,最终从广东东莞返回了湖南吉首老家,开始了相亲之旅。16岁初三毕业后,田庆就被父母带着前往广东开始了打工生涯。在当地农村地区的传统观念里,辍学的男生24岁之后就该成家立业,不能再一直飘着。
2023年,为了心目中更加安定的生活,这两代农民工注定将改变维持数年的生活轨迹。
寻找落脚点
“你还会种水稻吗?”
面对这个提问,高菊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点头说:“肯定的,这门手艺做了都快三十年了,什么时候该育苗、怎么插秧都还记得,但身体估计受不了那种苦了。弯腰插秧、收割时的闷热、扛谷子的累,你们这辈人肯定体会不到,年轻时我们都要用背篓背100多斤的谷子走山路半个小时。”
2008年,为了更高的收入,高菊与丈夫将家中10岁的独子交予父母,在同村人的介绍下,开始了浙江打工生活。一开始,工厂每个月工资1500元—2000元,就已经远高于种庄稼的收入。
高菊给记者算了一笔账,那时大米不到2元/斤,五亩稻田的产量除去自家吃的,售卖能挣个5000元左右。种西瓜、冬瓜、白菜等果蔬,等到秋冬季上市的时候,总共只能挣不到1万元,这还是赶上一年收成比较好时才能有的结果。日子也就这样紧巴巴地度过了人生的前36年。
上世纪80年代末,大量农民工就摆脱土地的束缚,涌入城镇,而这也符合经济原理——改革开放初期,中国第一产业对GDP的贡献近60%,那时农村承载约80%的人口。此后,贡献比逐渐滑落,2021年,第一产业对GDP的贡献已经下降到7%以下。